“這便是異常所在。”東井滿面肅然，看向相離的目光變得鋒利無比：“神目本該為血統純正的神族獨有，但神族並無魂魄肉身這一說，因為二者渾然一體，無法為分割成完整的兩部分。而半神在魂魄這點上與凡人相近，可是由於血統不夠的關系，半神無法覺醒神目。”

玉泉轉目看向相離：“照東井君這般說，師姐既非正統神族，亦非半神？”

相離：“……”

那她究竟是什麽？

相離有些哭笑不得，許多人總是說旁人不明白自己，在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定是自己……可這句話對她來說，一點也不適用，因為時至今日，她才忽然發現自己是一個覆雜的人物，無論神族或是半神都無法囊括她的來歷。

東井沈吟道：“不純正的神族想要擁有神目，便只有一個辦法，補足血統上的不足。”

玉泉下意識道：“這要如何補足？”

補足血統，自然是要血上加血！

相離斜眸看向東井，冷冷道：“我和寒登不一樣，對別人的神族血脈毫無興趣。”

“師姐絕非那樣的宵小之輩，東井君絕不可以心存懷疑！”玉泉義正言辭道：“況且師姐是近日才發現自己體內有神族血脈。”

“玉泉君，先讓我把話說完，要補足血統，未必只有褫奪血脈一途……我在想，相離或許不是神族與人族的後代，而是半神與神族的後代。”東井神色覆雜道：“這樣的血統無限接近神族卻又不失人族血脈，單論天資神力遠超龍族。所以，即便是龍族的護心甲也配你不得。總而言之，不是護心甲在排斥相離，而是相離在排斥護心甲，因為它不配！”

話音剛落，三人不約而同地開始思索一個問題：什麽樣的肉身才配得上相離？

半神，乃至於龍族都不配，答案呼之欲出，卻又令人無線惶恐。

神族的肉身？

玉泉道：“可師姐先前曾寄宿在一塊青石板上，那時候並無排斥……”玉泉說到一半，赫然頓住。那時候的相離根本沒有什麽神族血脈。

“慢著……”玉泉的話提醒了相離，她道：“若將神族血脈封印，是否就不會再有這種排斥？”

神族血脈於相離而言，可有可無，甚至於不算是一件好事。眼下，她已被修真界中的大多數人忌憚，擁有神族血脈無疑會令她的處境雪上加霜。

這就好比人們可以容忍一個無賴，卻無法忍受一個身懷異能的無賴一樣……他們一定會忌憚十分，更想盡辦法除去這個潛在的危險。

相離不想成為那個“被除去的危險”。

“如此便有勞東井君。”相離轉頭拜托東井，玉泉亦用懇求的目光看他。

“……我怕是要令二位失望了。”東井為難道：“封印神族血脈一事極為困難，只有特定修為的人才能做到，以我的修為還不足以做到。據我所知，縱然在上古，神族興盛之時，能做到這一點也屈指可數，不出十人。”

相離心中一凜：“……東井君此話當真？”

玉泉道：“師姐難道有什麽頭緒？”

相離皺眉瞧了玉泉一眼，只見後者滿臉焦急……頭緒她是有，但事關頭緒的話卻不可以在玉泉面前講。

還有，關於這個頭緒，她尚有疑慮……從始至終她都忽略了一個人，伏無定。

看玉泉便能明白……毋庸置疑，她的師傅可以封印神族血脈，是那區區十人的其中之一，原先她以為這事只要是神族就能做到，因為與神族相較，伏無定只是一介真仙罷了……

因此，她深信封印她血脈的是她父母，卻從未想過她可能與玉泉是同一命運。

她身上的封印難道也是伏無定打下的？

那個即將禿頭的師傅對她說了謊？

而她與玉泉是兩個巧合？兩個命運偏偏撞在一起，那只能說是上天捉弄了罷。

若真是伏無定下的封印，那伏無定必然對她的身世有所了解。

想到這裏，相離納納道：“沒有，什麽頭緒也沒有。”

玉泉以為相離內心沮喪，急道：“師姐放心！我定能想到解決之法！”

東井也道：“現在放棄未免為時尚早，雖然我做不到，但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做到。”

玉泉道：“他是誰？”

提及此人，東井擺正頭，用格外崇敬的語氣道：“我的主人，朱雀。”

玉泉道：“四象之一的朱雀大神？那她現今何處？”

東井：“……”

相離道：“天之四象如今尚存？”

“天之四象無時無刻不在。”東井道：“他們與天地同生同滅，即便其中一位魂飛魄散，日後也很快會有新的四象大神降世，他們會緩緩恢覆前世的記憶和能力。”

相離道：“那與天之四象對應的二十八星宿也是如此？”

“不錯。”東井話鋒一轉：“但二十八宿與四象大神並不完全相同，七宿一體，只有七宿盡數皆亡，才會有新的七宿出現，而前者與後者，除了二者同為七宿之外，毫無關系，記憶與能力均無法傳承。在神族大戰中，朱雀七宿已亡其中之六，而我正是朱雀七宿中的最後一宿。”

玉泉道：“那朱雀大神……”

“原來的朱雀大神已在神族大戰中喪生，但新的朱雀大神即將臨世。”東井側目看了玉泉一眼：“到時，朱雀大神對於玉泉君的請求必會應允，還請二位暫且等上一段日子。”

相離道：“……”他怎知朱雀大神必會應允？

玉泉道：“多謝東井君。”

“嗯，撐個一年半載的還不是問題。”相離開始回收護心甲，忽見護心甲上方有一塊小小的雪花狀印記，連忙舉手按住，動用化形之術將護心甲迅速縮小。

玉泉伸手道：“魂魄之體多有不便，師姐可以盡管將劍與護心甲暫放我處。”

“……好啊。”相離捏了捏護心甲，多看了一眼才猶豫地遞給玉泉，這時候，上面自然不會有雪花印記了。

玉泉手心一熱，不動聲色地護心甲放入乾坤袖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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